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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节 (第11/11页)
儿,怎么到了供奉东岳大帝的东岳庙了?但见一缕缕阴风黑气进进出出,殿门前摆放一盏金灯,表面夔纹密布,顶端一簇蓝幽幽的鬼火摇摇摆摆,正是幽冥灯。 ??书中代言,这盏金灯乃天地造化之物,灯中鬼火从来也没灭过,任何魑魅魍魉都得先过这一关。 ??费通被阴风卷至灯前,见灯下压着一团旋风,当中有五色神光,不知此乃何物,也不敢多看。别的阴风在灯前打个转便进去了,轮到费通却迟迟不动。这就是崔老道出的高招儿,安排费通穿上妇道人家的衣裳,上身水绿小褂,下身大红罗裙,远看跟个水萝卜成精似的,脸上涂脂抹粉,红一块儿白一块儿,厚得瞧不出本来面目,在灯前照了半天,怎么也照不出他是什么来路,正好给他留出了下手的余地。 ??费通迈一步退半步,脚底下颤颤巍巍,把心提到了脑瓜顶,暗自把崔老道他们家祖宗十八代一卷到底。不是这个牛鼻子出的馊主意,自己何至于上这儿来玩命?万一失手被捉入殿中,刚才壁画中鬼卒、夜叉的手段,就得用在自己身上,到时候搬下十万天兵天将也救不出去了,那谁受得了啊?他偷眼往大殿中瞟了一下,瞅见殿内神台之上供了一尊高大的金身塑像,戴冕旒冠,身穿蟒袍,不怒自威,想必就是东岳帝君。左右还分列十尊塑像,一个个也是戴冕旒冠,身上是大红罩袍,黢黑的怪脸长得里出外进,山是山水是水沟壑不平,铜铃大眼狮子鼻、连鬓络腮的钢髯,哪一根儿拔下来都能当纳鞋底的锥子,再没这么凶恶的了,不是十殿阎君又是何人?费二爷心寒胆裂,倒是没忘了自己是干什么来的,伸出手中灯笼哆哆嗦嗦去取灯火,不想一失手打翻了殿前的金灯,这个祸可惹大了! ??崔老道指点费通借灯,事无巨细全交代明白了,只需要把他自己带的纸灯笼凑上去,借下一点儿灯火即可。怎知费通往殿中看了一眼,这一眼不要紧,把他吓得手足失措,慌乱中一下打翻了金灯,但见一道光亮闪过,压在金灯下的旋风已不知去向。他的灯火倒是借上了,白纸灯笼冒出幽幽蓝光。他忙把金灯扶归原位,趁殿前一阵混乱,迈开了两条小短腿,跑得肚子上的肥肉直往下巴上撞。呼哧带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了城隍庙,好悬没一头栽进臭水坑。回头看看也不见有谁来捉他,以为这就没事了,低头一看手中灯笼里面蓝光闪闪,心中暗暗得意,往后谁也别在费大队长面前说“鬼门关前走过一遭”的话,也就是费二爷我,换了旁人能有这等胆量? ??他可不知道,不是鬼差不来追它,只因金灯下的东西了不得,有这盏灯镇着它,才兴不得妖、做不得怪。这一去可就天下大乱了,出了这么大的事,谁还顾得上窝囊废? ??书说至此,咱得交代几句了,书文戏理讲究丝丝入扣,但凡说出来的话,没有用不上的。那么说金灯下边压的是什么?跟这套书又有什么关系呢?前边讲过,这一整套书说全了叫“四神斗三妖”。“四神”是指天津卫四大奇人,说书讲古崔老道、屡破奇案郭得友、无宝不识窦占龙、追凶拿贼刘横顺。压在灯下的则是“三妖”之一,也是最厉害的一个,结果让这位成事不足、败事有余的窝囊废放了出去。后话不在本段书内,先留下这个扣子,留到后文书再给您掰开揉碎了讲。 ??咱再说费通费二爷,手提灯笼跑过城隍庙,停下脚喘了几口气,心里还没忘了崔老道的叮嘱,又马不停蹄赶奔大荣当铺。城隍庙在西北角,大荣当铺在南城。天津城是一座“算盘城”,轮廓如同算盘,东西宽,南北窄,因此民谚有云:“天津城,像块砖,两边窄,两头宽。”可就算是南北窄,从西北角到城南那也不近。费二爷挺胖的身子,平时走路都喘,而今一路小跑下来,直累得满头大汗,当差十来年也没卖过这么大的力气,来到当铺门口,扶着影壁墙把气儿喘匀了,这才进去捉拿飞天蜈蚣。 ??这一次闯过了东岳庙,他也长脾气了,举着灯笼脚步匆匆,直接就往当铺里走,拿出了巡官的做派,挺胸仰脖儿,眼睛往房顶子上看,口中大声嚷嚷:“有胳膊有腿儿会说话的给我蹦跶出来一个,你们家费二爷到了!”怎么这么横?因为他手里的灯笼和上一次不同,幽冥灯上借来的阴火,任什么魑魅魍魉,见了没有不怕的,连掌柜的带伙计有多远躲了多远,当铺里里外外四敞大开。费通等了一阵儿不见动静,迈步进去大摇大摆来到库房,一脚把门踹开,轻车熟路找到放置阴阳枕的木匣,左手提灯右手打开盖子,转眼到了无底洞前。他用手中灯笼往洞口一照,霎时间黑雾散开,眼前再无半点儿遮挡。费通探头往洞中张望,见深处华光异彩,不知是个什么去处,正寻思如何下去,只听身后有人叫道:“且慢!”费通扭头一看,那个朱砂脸的老道也来了。 ??朱砂脸老道对费通说:“不可轻举妄动,这是个无底洞,一上一下势比登天。”